弋磲红绡

不是华山，是恒山的悬空寺，很多年前写给一个人的生日贺文。
要换手机了，发到lof存着。
文笔嫩的很，碍眼的话给我说一句，马上删

悬崖细路小径通

军爷是习惯性早起练功。
道人是习惯性早起敲钟。
军爷腿瘸了，练功是无法。只能在天黝黝黑的时候拐着摸下山壁，去跟别了一宿的马儿诉声相思。
顺便寻些马草。
鲜嫩的，翠绿的，挂着晨露的马草——军爷就算亏了自己也不缺马儿一口好料——放在马儿跟前的时候，小道士正在敲早课完毕的钟。
军爷抬头，恰对上从崖壁背后漏出来的晨光，照亮日月山河，红尘紫陌。
那道观高挂于峭壁之上，上接危崖，下临深渊，惊险奇巧。
而小道人在最高的殿堂上，一下一下敲着并形状不大的铜钟。声音传到大地，传到云霄，一声接着一声，肃穆而庄严。
恍然宇宙洪荒，大河汤汤。
军爷无意识的摸了摸正吃着马草的马儿的鬃毛，陡然间觉得自己心里一处变得柔软了。
他在悬崖之下看着小道人敲完晨钟，进了屋里。
而太阳已经完全升到了天际。
军爷挠挠马儿的脖颈，解了辔头马鞍，一掌将坐骑拍的放开四蹄撒欢去了。
看着跑成一溜烟的爱马彻底消失在大山之间，军爷笑骂一声小没良心的，就又拖着伤腿，去爬那看着宛若登天梯般陡峭石栈。
“道长日安。”
“啪哒”道人的袖口扫过桌面，烛台和蜡烛摔成了两截。
“我我我，我，额，我以为你你走了。。。”道人有些惊愕的回头看着军爷。
那人倚门抱手，侧着脸逆光而立。
“不是道长说。。在下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吗？”
军爷几步踏进寝屋，将大脸凑过去笑的眉眼不见。
“抱歉。。。”道人红了耳尖，往后退着抵住了柜子。
“我就就是来拿衣服的。”道人转身飞快从柜子里抽出一套织物，手忙脚乱的奔出寝屋。
军爷一顿，才反应过来这小道人竟是将自个儿的屋子让于了他。
难不成是于禅室念了一晚上的南华？
也不知晓他念经时是否也是这般小结巴。
军爷正魂飞天外的乱想时，突的被一阵米的香味勾引了鼻子。
军爷一直觉得自己是饿死鬼投胎来的，对于食物的味道总是比常人敏感，寻着味就能找到源头来。
伙房里忙碌的小道人瞅了又是神出鬼没突然冒出的军爷一眼，就淡定的继续用勺子搅着他的大米小米荞麦粥。
早上没有馒头了。
道人想，或许今天或者明天他得去山下的浑源镇子上看看。
这处虽是没什么香火，但每逢大日子恒宗正山是有极热闹的法会的，他虽话说不怎么清，可是道家经典却是念的顺溜的很的。
小道士人清秀，做法事总有些好位置给他。
那边的师叔师兄们也照顾着他一人守着这野山荒庙，都不曾克扣他的人事。
是以这么些年来，他得以在战事纷呈之下混个温饱。
然而，
小道人偷偷瞄了一眼在灶火旁蹲成二哈的军爷，晃着大勺子将煮的正好的杂粥舀进木碗里。
想着，去年还攒下了好几个铜板呢。
小小的八仙桌上就两大碗杂粥，一碟腌的过于入味的野菜，简单到清苦的早餐。
军爷倒是毫不见外。
杂粥熬的很是不错，料足，军爷嫌弃的想起了营里的一碗水三粒米，更觉得食欲大增，咕噜咕噜就下去一小半。
道人倒是斯文着，但到底也算是个精壮，吃起食来毫不含糊。
好容易腌菜吃净了，粥也要见底之时，两只饿死鬼才缓下动作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。
“道长，为何这处供着道家诸神之地要取名做寺？”
军爷想起门口挤挨着题写的悬空寺三字，很是有些不解。
“之之前，”小道人抱着粥碗，说的慢慢的，这样显得不那么结巴
“师父说，是北魏的时候，嗯，这里修起来的，后来，佛事衰了，这里也没人住，就一直空了，我师父父隐居，额，隐居此处之后，多有修缮，然而名字，嗯，这处的名字也就随原来的，没变了，叫悬空寺。”
“这处修的，当真是奇诡。”军爷想起在山下看着的古刹全貌，暗暗叹惊，“只不知是如何功力，方能在此般绝壁上修筑庙宇。”
道人咽下口里的粥，想了想，方才接过话头，继续道
“师父说，这这悬空寺，大小，嗯，大小四十余，余殿堂，皆是先在崖壁间，凿出，洞眼，然后在在，洞内安放放木梁挑出，上铺木板，建建筑而成。嗯，师父，父是这么说的，我也不是，很清清楚。”
“北魏距今也已百年，令师能将此庙宇恢复如旧亦是天纵奇才了。若在下有幸能见。。。”
军爷立时住口，暗骂自己是个傻的。
“你见不到了。”小道人说的干巴巴的。
果然，军爷想，他怎么就这么口无遮拦，说话不经脑子呢！！
“我我师父走走了。”小道人说着带出点鼻音，更让军爷觉得悔不当初。
“抱歉，在下无意冒犯，道长节哀。”军爷很诚恳的向道人抱拳赔罪。
“无无碍，我师父，走的时候，让我守守着，这悬空寺，我会等他他，额，等他回来的。师父父说过，他会回来来的。。。。”
军爷觉得这小道士也是个傻，这种安慰人的谎话把自个儿眼圈都弄得红成兔子。还有越说越伤心的趋势，简直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。
“道长，都是在下的不是，”军爷忍住了伸出手摸人出家人发顶的冲动，转手过来端起了粥碗，犹豫了一下，“在下，在下这粥就给道长赔罪罢，莫要伤心了。”
小道人瞅了瞅军爷手里那贴碗底的一点汤水，很受用的接过来，继续填饱根本是无底洞的胃袋。
谁让他昨天吃了我今个早饭的馒头，小道人在心里相当阴暗的嘟囔着。
果然，人在伤心的时候，就爱计较些过往。
连读了那许多的道家经书的出家人，也免不掉七情渐生，六欲难断。